关键词:整体观念;辨证论治;理论形式;中医现代化;有效突破
中医现代化的组成部分主要包括理论体系,诊疗技术和中药现代化[1]。多数学者认为中西医结合理论体系的建立(或称中医学理论的现代重构)是一个再造中医学术的长远目标[2],从自然哲学到自然科学,从经验医学时代跨越实验医学到整体医学时代,无不充满漫道雄关。尽管如此,国内尚有不少学者从不同角度不同方面作了许多有益的探索。大量的事实已经证明,随着中医学的不断发展,在许多方面将面临突破,朝着现代化的目标迈进。笔者认为理论体系的现代化这一中医现代化的核心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寻找和把握在中医现代化方面的有效突破,对于本学科的发展将起积极的推进作用。笔者就可能发生的几方面的突破展开讨论。
作为整体的宏观体系是由许多部分的微观客体组成的,它又具有各个部分本身所不具有的整体性;或者说,在大量的个别部分组成一个整体时,要出现质的改变,产生只有作为整体才具有的新的性质。如果单一地强调辨病诊断、强调微观考察、强调单体药物,而忘记或淡化了辨证论治、整体观念、方剂配伍,就等于只见树木而不见森林,没有从根本上把握疾病的本质。这可能就是在现代科学技术时代背景下,坚持继承与弘扬这一产生于经验医学时代的传统医学的原因之一。
但是,中医学理论不是建立在形态解剖结构基础上的,尽管形态结构是客观存在的对象,但没有进入中医学的认识视野。这说明中
医学把握客观世界的超自然性,随着对客观对象的不断逼近,随着认识内容的不断扩展,需要中医学不断更新其认识形式,放弃不能准确反映对象的形式,从微观分析上认识它的客观对象。
微观探索是宏观考察的基础。任何宏观对象都是由种种微观客体组成的体系,宏观体系是整体,微观客体是它的部分,不弄清微观组成的状况就无法透彻了解作为整体的宏观系统。这是因为,“如果知道了支配基本粒子的基本定律,原则上也就可以预言由大量基本粒子构成的宏观物理体系的行为”。现代自然科学的“微观化”正在创造透彻了解宏观过程的条件。分子生物学从分子水平上对生命过程进行微观研究,日益深入地分析DNA、RNA、蛋白质等的微观组成,同时,它又从分子水平上去解释生物体的种种宏观现象,说明生物的进化、遗传、疾病的原因、细胞的功能等等。分子生物学的发展还为遗传工程(生物设计)提供了理论基础,对未来的农业技术、医学、仿生技术会产生重大的影响。
对于中医学来讲,应当继承与宏扬的的确是整体观念,而应当借鉴和引进的恰恰是它既对立又统一的另一方面——微观探索。学科建设、科学发展都有一个与生命现象近似的杂交优势的问题,这个杂交优势的问题,对于整体观念来讲就可以说是有效突破。强调突破的有效性目的是启示人们,认识借鉴和引进微观方法的坚定性,离开了这一整体观念的有效突破,谈整体观念的优势、发展、创新,对于中医学发展、中医现代化来讲,都可能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的。
当中医学的理论内核——辨证论治遇到现代科学包括现代医学挑战时,人们首先从科技发展规律、自然观的发展阶段中寻找答案,由于中医学发展进程中缺少形而上学自然观这一阶段,而这一阶段主要使用微观分析方法,这一微观分析方法自然就有可能被引入辨证论论治理论内核之中,此时中医学辨证论治(宏观辨证)的形式发展为微观辨证[3],而现代医学是以疾病作为认识对象的,它与辨证论治甚至与微观辨证都存在内容与形式的不一致。要使中医学认识对象不断逼近客观对象,当引入现代医学这一现存成果。笔者认为疾病诊断也可整合到辨证论治之中,这个内核至少包括辨病(主要是现代医学的诊断)、微观(更先进的诊疗手段)、辨证(来源于宏观辨证可高于宏观辨证)三方面融一的内涵。名之曰:“专病微观辨证。”如果说微观辨证是用微观指标认识与辨别证,辨证微观化是探寻各种证的微观标准的话,那么,专病微观辨证是更先进的微观指标认识与辨别具体疾病的证,专病微观辨证化则是探寻各个具体疾病各种证的更先进的微观标准[4]。
“砒霜”(三氧化二砷)治疗急性早幼粒细胞性白血病可以作为专病微观辨证的较能说明问题的例子[5]。从民间用于治疗淋巴结核、皮肤癌等点滴经验得到启发,针对单一病种急性早幼粒细胞性白血病深入研究,针对性强,疗效确切,便于观察总结,体现了专病特性;从“以毒攻毒”的朴素原理发展到诱导急性早幼粒细胞分化,促进癌细胞凋亡目前被认为较深层次的机制说服国际学术界,体现了微观特性;从民间中医经验出发,由复方到单味中药砒霜,又到化学纯三氧化二砷,治疗急性早幼粒细胞性白血病,体现了辨证特性,它来源于传统中医学宏观辨证的经验,却又高于宏观辨证。专病、微观、辨证有机的结合,使“古老中医重放异彩”。
强调辨证论治突破的有效性目的是,提示人们在引进微观方法的同时,加强对现代医学概念上的疾病的认识。笔者赞同确立以辨病论治为主体的诊疗模式是实现中医临床医学现代化的必由之路[6]的提法。
传统中医学作为一种民族医学,有许多别于西医学的特色,特别是其理论形式的人文哲学性质尤为特殊。作为构成传统中医学的基本概念和基本关系的阴阳、五行、气及阴阳学说、五行学说、气学说等,都是从中国哲学中套用而来的,整个传统中医学理论体系是以中国哲学的若干个范畴为理论基础的,可以说没有中国古代的哲学就没有现有形态的中医学理论。传统中医学理论对中国哲学的这种依赖性或依附性,从根本上决定了中医学体系基本框架的自然哲学属性。在中医理论中,气、阴阳、五行、天人合一、比类取象等哲学思维成果与方法具有哲学与科学的双重属性,既反映人类对自然、社会与人的整体认识,也包含对医学研究对象的具体感性认识。医学教育/网搜集 整理
古代西方医学随着文艺复兴时期的到来及以后的两次产业革命,科学技术突飞猛进,为医学发展提供了两个条件:一是思想上解除了落后的哲学理论的束缚,二是手段上提供了先进的科学条件的帮助。这样就完全动摇了哲学概念在医学理论体系中的核心地位,医学与哲学彻底分离。现代哲学告诉人们:任何一门科学没有哲学的升华都不可能有科学的发展;科学从来都是自觉不自觉地受到哲学的支配。几千年来,中医理论无突破性进展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它一直在古代哲学的搀扶下行走,医哲不分,概念的内涵和外延不能定界,很多概念模糊不清。基础理论之所以未能有效突破,其中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是由于未突破其中的哲学框架。
中医学由于历史的原因没有经历医哲分离的转变,并不等于中医学的发展就可以超越这一历史事实、自谋发展了,也不等于中医学的发展就不能重新认识自我,找到出路,迎头赶上了。中医学的发展,还是应当依据科学技术发展的内在规律,不断放弃或减少中国古代自然哲学成分及其与之关联的人文科学属性,不断吸收或增加自然科学属性。所谓超越,现代中医不可能也完全没有必要再回到18世纪之前形而上学自然观鼎盛的那个时代,去进行“分门别类”的探索。西医学发展成为现代医学,正是得力于迅速地、广泛地应用当代科学技术的最新成就。中医学与西医学研究的客观对象是同一的,在认识对象上也完全可以通过借鉴西医学之长而达到一致,以求大范围高深度地吸收或增加自然科学属性。如果说中医学的发展可以超越的话,那么,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超越。
医学的实践不断证明,不管原先是从事中医或中西医结合的,还是从事西医或是其它学科的,在引用现代科学技术方面,包括现代医学在内,引进、借鉴、吸收较快的地区或单位,往往首先取得成果。当然,他们都是以继承中医学精华为基础的。“砒霜”(三氧化二砷)治疗急性早幼粒细胞性白血病就是一例。50年代末,上海中医学院吴翰香老中医(1952年至1957年在北京医学院医疗系“中学西”)曾用含砷化合物的中药雄黄治疗各种类型的白血病,其研究成果刊登在1964年《上海中医学院科研论文汇编》中,并在全国第一届输血及血液病学术会议上交流。囿于方方面面的原因,这么重要的一个科学发展未能深入开展和持续研究下去,以至于这一光荣与我们中医药界擦肩而过[5]。从中至少可以得到这么一个重要的启发:首先引进、吸收现代科学技术(含现代医学)知识的必要性和迫切性,换句话对于中医学来说,吸收、增加并牢牢把握自然科学属性的紧迫性。强调这一理论形式突破的有效性,目的是呼吁人们,认识坚持和提高中医学自然科学属性的重要性和长期性。
在探讨中医学理论形式的有效突破时还应该避免一种倾向掩盖另一种倾向。在中医现代化研究中,也往往把人文主义与科学主义对立起来,要么只要人文主义,要么只要科学主义,是无益于中医现代化进程的。中医现代化并不等同于中医科学化,中医现代化的确应当高举科学主义的旗帜,但中医现代化不仅仅是强调中医学能够科学化部分的现代化,如中医学的临床实践活动和实践内容等属于自然科学性质的部分,同时也应当包括有关人文哲学内容部分的现代化。我们说摆脱哲学框架困扰,并不是说自然科学的发展过程中不需要哲学的指导,而是指哲学不能取代各门具体的自然科学。“我们应以目前最为科学的辨证唯物主义哲学观和方法论来指导对中医基础理论的研究”[7]。我们说对于许多有别于西医学的中医特色,特别是其理论形式的人文哲学性质,既要继承,又要突破,既要突破,又要重构,其意义由此也可见一斑。
对于中医学现代化来讲,应当继承与弘扬的是整体观念,而应当借鉴和引进的是它既对立又统一的另一方面——微观探索,对于整体观念来讲,引进微观方法,是一个有效突破;对于辨证论治这一中医学的理论内核来讲,引进微观方法,发展为微观辨证,再引进疾病诊断,发展为专病微观辨证,也是一个有效突破;对于理论形式来讲,医学与哲学彻底分离,且实现人文主义与科学主义的融合,这种融化并不意味着任何一方要取代另一方,亦不标志要消灭二者价值取向、思维方式的差异,而是互补发展,可谓是一个有效突破。从事中医基础医学或临床医学的工作者,如果在未来的实践中,能牢牢把握发展中医学几方面可能的有效突破,或将大大推进中医现代化的进程。
蔡辉(南京军区南京总医院南京210002)
王艳君(南京军区南京总医院南京210002)
[1]曹少鸣,江建国,孙国杰。中医药现代化之构想[J]。湖北中医杂志,1999,21(3):105
[2]郭子光。中医现代化几个关键问题之我见[J]。成都中医药大学学报,1998,21(3):1
[3]沈自尹。微观辨证和辨证微观化[J]。中医杂志,1986,27(2):135
[4]蔡辉。论专病微观辨证[J]。中医杂志,1999,40(8):499
[5]曾兆麟。从“砒霜”治疗白血病引发的反思[J]。上海中医药杂志,1998,(10):2
[6]王琦。论中医病症研究原则[J]。新中医,1998,30(8):3
[7]季钟朴。发展中医学的战略思路[J]。中国中西医结合杂志,1997,17(2):67